查看原文
其他

林彪别墅”离奇盗案:军警侦破一筹莫展、神探奇思峰回路转(上)

看天下综合 文史之友 2022-11-01

来源:《红岩春秋》  1996年02期,作者东方明  公众号:旧报刊剪辑 


     这个所在,拥有一个富有诗意的名称一一偕仙斋。

    偕仙斋,坐落于山东、河北交界处,背倚高山,面向沧海,景色秀丽而又雄伟,堪称一绝。

    地势的险要,使历届政权的军事家们都把这里定为军事禁区,而军事禁区的名称是不标在公开出版的地图上的。直至九十年代的今天,政府主管部门撤消了这个军事禁区,人们才渐渐知晓“偕仙斋”,有心人正准备把它开辟成为一个可与北戴河、南戴河媲美的旅游胜地。

    早在偕仙斋被划为军事禁区之前,便有中外富商巨贾、达官贵人在此建造度假别墅。后来国民党大兵进驻、舰艇泊岸,那些洋大人、土老爷只道要开仗,纷纷溜之大吉,留下数十幢别墅,空关的空关,作兵营的作兵营,也有养马饲犬的。十几二十年糟蹋下来,一大半成了废墟。解放后,人民解放军成立要塞区,调来人马修葺整缮出十几幢小型别墅来,专供高级将领来此休养。五十年代初、中期,不少将、帅都来偕仙斋休养过。1955年,根据朱德元帅的建议,有一批抗美援朝战斗英雄也来偕仙斋疗养过。

    偕仙斋9号楼,是一幢日本式庭园。在所有别墅中,9号楼算不上最好的,但是9号楼有一个好处:离海最近,开门出去,大海近在咫尺。这个好处,被林彪看中了。当时,林彪不过45岁,身体健康状况尚可,战争时期所负的伤也还未发展到后来那种“怕风、怕光、怕声音”的程度,所以很喜欢观赏大海,呼吸带些许潮湿气息的新鲜空气。因此,当1951年林彪以中南军区司令员、人民革命军事委员会副主席的身份第一次来偕仙斋休养时,就选中了9号楼,一住就是16天。

    以后接连四年,林彪每年来偕仙斋一二次,每次住上一周、十天、半月不等,都住在9号楼。偕仙斋要塞区的军官战士于是便称9号楼为“林彪别墅”。

    但是,林彪自1955年仲春最后来过一次偕仙斋后,兴致被北戴河所吸引了,之后只要休养,必去北戴河,连1955年9月授元帅军衔的电影纪录片,都是让中央新闻纪录电影制片厂的摄影师们上北戴河去补拍的。偕仙斋要塞区方面,没有接到通知,仍把“林彪别墅”空关着。

    1956年1月,苏联政府根据和中华人民共和国政府签署的有关协议,向中国派出了一批军事专家。这些专家中,有6名来到中国人民解放军总军械部担任技术顾问,他们怀着对中国人民的友好感情。努力工作,对中国人民军队的军械装备的迅速更新发展作出了贡献。按照规定,1957年初,这个专家组应当返回苏联探亲了,但由于工作繁忙,他们主动提出放弃休假,一头扑在各自手头负责的项目上,一口气又干了半年。这个情况传到王树声部长那里,王树声下令:“夏天来了,请他们去北戴河休养三个星期,避避暑。”

    当时的北戴河,风景自然秀美,但接待设施却不多,够得上接待苏联高级专家的宾馆、别墅之类早已全部订满,又不能请苏联客人降格住普通旅馆。只好退而求次,让他们去偕仙斋。

    这是偕仙斋第一次接待外国客人,又是总军械部部长安排过来的,自是十分重视,便请示王树声在接待方面有什么要求。

    王树声说:“苏联人喜欢运动,让他们在偕仙斋天天泡在海里吧,来去方便些,住9号楼。”将军去过偕仙斋,知道9号楼离海边最近。

    秘书一说,对方却有些犯难,说9号楼是“林彪别墅”,不大好安排,是否换一幢。

    王树声有些生气,说:‘。谁指定过9号楼只能住林彪?‘林彪别墅’?主席反对给个人修别墅,主席自己也没什么别墅,他在杭州住的房子,我去杭州也住过的!”但他不想让下面为难,就给偕仙斋要塞区的上级部门北京军区的司令员杨成武打了个电话。杨成武自是同意。

    几天后,急军械部苏联专家组‘名专家连同翻译、卫士一行十余人来到了偕仙斋,住进了“林彪别墅”9号楼。

    当天晚上,偕仙斋要塞区司令员何忠棠上校在司令部举行便宴,为苏联专家接风洗尘。宴席上的贵州茅台酒最受苏联专家欢迎。

    何忠棠被几位苏联专家轮番敬酒灌醉了。一觉醒来,发现已经睡在离司令部3里地外的家属区卧室里,已是凌晨3时零7分。就在这时,床头的电话机倏然发出一阵急促的铃声,耳机里传来紧张得几乎变了调的声音:“报告何司令,我是休养区警卫排长张菊生,9号楼苏联专家被盗!”

窃贼进了女专家卧室

    苏联人真是好酒量!几位专家在酒宴上与后勤处长精选出来的喝酒好手捉对儿对饮了3个小时,除了唯一的女性、桥梁专家伊哈诺娃,每人至少喝下了750克烈酒,竟然意犹未尽,回到别墅聚在客厅里又喝起了葡萄酒、啤酒。喝了一会儿又跳舞,折腾到下半夜1点多钟,他们才各自回房歇息。

    9号楼名谓“楼”,其实是一幢日本式平房。当初这幢别墅的日本主人建造时,按照日本建筑物的格式,四周拦以一人高的木栅栏,大门也是木头的。后来要塞区改建休养区,把木栅栏拆去,改砌2. 8米高的石头围墙,大门也换成全封闭的钢门。这样.9号楼成为偕仙斋十几幢别墅中唯一一幢有高墙、铁门的别墅。

    偕仙斋休养区的警卫措施,是由要塞区司令部在先是华北军区,1955年后是北京军区保卫部的指导下制订的,经中央警卫部门批准,常年不变。在一般情况下,要塞区的一个警卫排在休养区执勤.负贵区域内的巡逻和每幢别墅外面的定点警戒。区域外围,另有部队负责警戒。别墅内部的保卫工作,由前来休养的首长带来的警卫人员负责。

    却说苏联专家各自回房歇息后,桥梁专家伊哈诺娃进了她那个位于别墅最右侧的套间,洗了个澡,冲了杯咖啡喝着,犹自兴奋不已,遂给远在莫斯科的丈夫写了封信。

    之后,仍无倦意,不觉想起了她正在审核的一种新型舟桥的图纸。这种图纸属于总军械部“特级绝密”范围,自然不能带出工作室。但伊哈诺娃已经和该项昌接触了三个多月,其基本构造、材料乃至数据都已经烂熟于心,便在笔记本上划拉起来。过了一会儿,渐有睡意袭来,她把本子和笔随手放在床头柜上躺了下去。


    不知过了多久,伊哈诺娃在睡梦中听到—确切一点说是感觉到一一她的卧室里似乎有人进来了,正走来走去。她无法分辨这究竟是梦境中的幻觉呢,还是现实生活中的真切景像。终于把这个小小的干扰抛在一边,又沉入了酣睡之中。

    不知又过了多久,夜风吹动窗帘和窗框的声音终于把伊哈诺娃惊醒了。她睁开眼睛,很快就发现声响来自窗帘,遂爬起来。

    伊哈诺娃把脚伸进拖鞋的时候,突然想起她洗澡前是把卧室窗子全部关上,并且一一仔细地扣上插销的,这会儿怎么有一扇窗子打开了?几乎是同时,伊哈诺娃的头脑中闪过先前睡梦中留下的印象。二个念头倏然而生:难道有人翻窗潜入过我的臣卜室?

    伊哈诺娃马上打开天花板上的吸顶灯,走到窗前一看,果不其然:窗子的一块玻璃被打碎了,伊哈诺娃站在那里,一时竟愣住了。‘她简直不敢相信眼前这一幕事实:处于戒备森严的军事禁区中的别墅,竟会有小偷潜入作案。

    稍停,伊哈诺娃恢复了一个科学家的冷静,先清点一下失窃了哪些东西。

    她先去卫生间,开灯一看,她洗澡时脱下放在大理石梳妆台上的1条黄金项链、1枚钻石戒指和  一块“劳莱士”女式游泳表全都不翼而飞了I

    “唔!”伊哈诺娃牙痛似地呻吟了一声,连连摇头.她退出卫生间,在卧室里转了转,发现放在壁橱里的旅行皮箱被撬开了,里面的衣服没动,但一架九成新的“莫斯科人”照相机和760元人民币被窃走了。

又发现新情况

    要塞区司令员何忠棠上校驱车赶到“林彪别墅”时,保卫处长彭祀已经率人在勘查现场了。何忠棠先去伊哈诺娃的房间,命令彭祀仔细勘查,然后即往客厅.向坐在那里的苏联专家表示间候和歉意,并向伊哈诺娃作出承诺:一定迅速侦破案件,追回失物,归还原主。

    司令员此时还未曾意识到这是一件罕见的疑难案件。

    保卫处长彭祀带着5名保卫人员勘查现场.要塞区司令部组建以来,整个要塞区内从未发生过一起刑事案件,而彭祀及其部下虽然都是侦察员出身,但军事侦察和刑事侦查不同,先天不足及缺少实践,使他们进行勘查时难免显得生疏。但彭祀和他的部下个个都很认真细致,一边勘察一边不停地拍着照片.经勘查,发现嫌犯是弄碎窗玻璃拨开擂销后开窗进入房间的。窗台上留有一个脚印,估计原本比较完整,可借给夜风吹动窗帘飘来拂去揩得模糊了。

    勘查到房间外面时,保卫人员又面临着一个不可思议的间题:“案犯是如何进入别墅的?别墅四周拦以2. 8米高的围墙,进出通道是大门。晚上,大门关闭着,还有一名岗哨专门在外面替戒,案犯显然无法打开或者攀越,要想进入别墅只有爬围墙。2. 8米高的围墙是一道不借助梯子、绳勾等工具无法攀越的障碍物,而要使用梯子、绳索,势必接触装在墙头外沿口的一根2. 5毫米粗的金属线—报警装置,替铃马上会响。

    彭祀皱起了眉头:“案犯难道是飞进来的?见鬼!张排长,昨晚流动哨谁带班?叫他过来,”下半夜带班的是连职班长许某,他那个班是零点接班的,15人分成5个小组,在休养区的16幢别墅之间按照划定的路线进行巡逻,一直到案发时也没发现任何可疑情况.彭祀又间内卫人员。9号别墅的内卫人员是总军械部派给苏联专家的警卫员。据四名警卫员说,他们4小时换一次班,一人守在值班室,一人在别墅内部流动巡逻,也未发现什么情况。

    彭祀无咒可念,一头钻进一间空房间,猛抽了一阵香烟,起身出门去见何忠棠。

    彭祀说出了自己的判断:“由于没有迹象表明有外界人员进入别墅,因此我怀疑这也许是一起内盗案件。这样,侦查就要围绕今晚住在别墅中的所有人—四名内卫、一位翻译甚至除失主以外的苏联专家—进行.这个情况有些棘手:内卫是总军械部的,翻译是国防部外事局的,我们要塞区是否可以调查他们?还有苏联专家……”

    何忠棠一听,也觉得犯难。

    这时,客厅门口出现了翻译的身影:“何司令员,苏联专家组马麦升乌雷组长请求即刻见您”

    何忠棠闻言一惊:‘’发生了什么事?”

    “他没说。”

    “请他到这里来吧t”

    和马麦升乌雷一起进来的还有伊哈诺娃,后者的手里拿着一个笔记本子。两人神情严肃,甚至还夹杂着一些紧张。何忠棠预感到发生了更加严重的事件。

    事情实际上不是又发生”的,而是“又发现”的:伊哈诺娃见勘查现场已经结束,在征得保卫人员同意后进入房间整理东西。当她收拾到临睡前放在床头柜上的笔记本时,不禁大吃一惊:笔记本被撕去了两页,这正是她临睡前划拉的总军械部正在研制的新型舟桥的有关数据、草图内容的两页!这,是“特级机密”!伊哈诺娃意识到事态严重,立即去见组长马麦升乌雷。马麦升乌雷闻听之

下,比伊哈诺娃还震惊—女专家的“划拉”是违反保密规定之举,其内容一旦泄露构成后果,伊哈诺娃本人和他这个组长都将会被送上国内的军事法庭!

    何忠棠听了,同样感到十分震惊。他意识到此案凭要塞区保卫处的力量无论如何也是侦破不了的,也顾不上“家丑不可外扬”了,必须立即报告上级。

黑影从枪口下溜走

    北京军区司令部接到偕仙斋要塞区的电话,紧急召开党委扩大会议,研究决定立即向总军械部通报情况,建议组成联合专家侦查组,即赴偕仙斋要塞区开展侦查。

     下午,总军械部保卫部的四名军官赶到北京军区司令部。北京军区保卫部也已指定六名军官参加专案侦查组。双方10人开了个会。议定以北京军区保卫部楼百铭处长担任专案组长,总军械部保卫部副处长金初亚中校担任副组长。专案组连夜驱车赶往偕仙斋。次日清晨5点钟到达目的地,立即投入工作。

    苏联专家组已迁往另一幢离海滨也较近的别墅。‘.林彪别墅”空着,正好给联合专案侦查组作为侦查指挥部。

    案情分析会首先给“6·27盗窃案”定性,鉴于伊哈诺娃的笔记本被撕去了记着正在研制的新型舟桥内容的两页纸,这显然是一起政治性盗窃案件;至于伊哈诺娃被窃去的其他首饰、手表、照相机、人民币,不过是案犯为了转移侦查视线而玩的  “碍眼法”。

    案件定性之后,专案组开始讨论另一个间题:向哪个方向开展侦查?也就是案犯大致是属于哪个范围的?

    北京军区的一位组员首先发言:“偕仙斋是军事禁区,周围陆上、海上共有五道警戒线,外人根本无法闯入。而禁区内部住的全是军人,案犯就在他们中间!”

    总军械部的一位年轻组员说:“从严格意义上说,要塞区内还有休养区,休养区的客人……”他大概想到这些客人全是首长,便咬住了舌头。

    专案组一到就被指定为该组成员的要塞区保卫处长彭祀说:‘.我们已经进行了调查,据警卫排定点哨反映.所有客人那天晚上均未离开过各自居住的别墅。”

    专案组长楼百铭说:“这就清楚了,能够作案的是要塞区的军人以及9号楼内部的警卫员、翻译。”

    总军械部方面出任专案组副组长的金初亚持不同意见:‘’我认为总军械部方面的四名卫士和一位翻译不存在作案嫌疑!为什么呢?理由很简单:这五位同志自去年2月苏联专家组一来总军械部就被组织上派去为专家服务。一年多来,他们天天和苏联专家待在一起,真可以说是‘形影不离’。因此,苏联专家能够接触到的机密。他们基本上也接触得到。女专家伊哈诺娃被撕窃的那两页纸上的内容.确是属于国家‘特级机密’,但这是对外人、对在座的各位而言,对于他们五人来说,根本算不上什么‘机密’!说白了,他们平时在专家办公室的字纸篓里拣几张废纸就可以获得比伊哈诺娃那两页纸上更多的内容了。”

    在场所有人包括楼百铭在内都表示赞同。四名战士和一位翻译的疑点被排除了。

    会议继续进行,至中午结束时定下了侦查方案:在要塞区1200名官兵中进行初步查摸,每个人都须说出昨晚1时至3时这两个钟头里在干什么及两个以上的证明人。

    当天下午,侦查方案得到要塞区司令部的批准。一道由何忠棠司令员签署的命令传遍了要塞区的各个营房:即时起要塞区任何官兵不准离开本区域;以班为单位,进行自报互查。

    第二天。6月30日。上午8时。各单位已经送来了全部人员的材料。楼百铭把全组人员分成两拨,一拨审阅材料,一拨下连队调查。折腾了一天,毫无收获。

      当天晚上,专案组又开会分析情况。会一直开到午夜,人人弄得精疲力尽,但在侦查方向上并未取得什么突破。

    楼百铭和副组长金初亚同住一个房间,两人回房间后又谈了一阵,不得要领,只好睡觉。睡了大约一个半小时,楼百铭突然被一阵急促的电话铃声惊醒。电话是要塞区保卫处长彭祀打来的,他向专案组长通报了一个紧急情况。


    "6 " 27盗窃案”发生后,要塞区司令部鉴于仁养区内还住着三位将军、两位省军区首长和四位科学家,而苏联专家组还未离开,,担心窃贼去而复返,再次下手,便指示保卫处加强警戒。保卫处长但制订了一个新方案:增加夜间流动哨的巡逻密度;夜间,每幢别墅周围安置一名定点暗哨,两小时一换班。

    9点钟开始,定点暗哨各自进入指定的岗位。11点钟换岗。1点钟,再次换岗。这次,轮到在9号楼外面值暗哨的是副班长小朱。他是个参加过抗美援朝的老兵,擅长潜伏。一接哨,他就悄无声息地隐入别墅右侧山坡下的树林,在半人高的草丛里伏下.任凭蚊子、小虫乱叮乱咬,纹丝不动。

    一会儿,小朱听见从海滩边传来轻轻的脚步声,他睁大眼睛望去,黑暗中出现几条人影,从位置排列和走路姿式上,他分辨出那是警卫排流动性。没去答理。流动哨过去大约七八分钟,从海滩那边又传来了脚步声。和前一回相比,这脚步声显得更轻悄、更细微,如果不是踩在那稍大的风刮上去也会发出声响的沙子上(此‘·风响金沙”是偕仙言一景),恐怕是不会被听见的。小朱乍听之下,以为这是保卫处安排的“非固定流动哨”。心中未生戒意.但眼光还是对准了那个方向。须臾,远处出现了一条黑影。步履飞快.渐走渐近。小朱看着觉得不对头:来人肩上没有背枪,而且其步法也不似军人!


    小朱伏在草丛里,目不转睛地盯着对方。黑影来到9号楼的围墙外面,驻足而站。抬头仰望高高的围墙,稍一迟疑,忽然转身往来路走去。小朱吃不准这是什么路子。想了想决定跟上去。这时,黑影已经走到别墅围墙的拐角处。他的听觉出奇的灵敏,小朱身子刚一动,他就猛地一个急转身,盯着这边窥察。

    小朱以为已经被对方发现,来不及想什么。一个箭步窜出草丛,朝黑影猛扑过去!

    黑影不无惊恐地低叫一声.转身拔腿就往海边逃。小朱一拉枪拴,喝道:“站住!否则开枪了!”这其实是吓吓对方,休荞区内的警卫,未接到上级命令而又并非在十万紧急的情况下,是不能开枪的。黑影不知是没听清呢,还是知道这项纪律规定,竟然没有停步。

    小朱见吓不住对方,只好急步追赶。刚奔出十数步,前面海滩上突然传来喝问:“什么人?口令l”

    小朱大喜:又一拨流动哨过来了,遂大声叫道:“前面截住他,要活的i”

    黑影见自己陷入了两面夹击的困境,毫不迟疑地转身朝右侧的山坡奔去,一头钻进了密密的树林……

    当下,楼百铭听彭祀如此这般一说,睡意全消,大声问道:“人呢?抓到了没有?”

    “警卫排已经出动50人上山搜捕去了,何司令下令出动部队把那座山包围起来;另外,海滩那边也增加了岗哨,巡逻排也在海面上监视着,那家伙插翅难飞!”

    “好,我这里坐等佳讯.”

    但楼百铭并没有等到“佳讯”,要塞区1200名官兵全体出动,搜遍了整个偕仙斋,“黑影”的影踪都没见到。

    搜索的结果是在海滩上发现了一个清晰的脚印,脚尖朝着大海方向一“黑影”已经逃离要塞区了!

军警联合展开侦查

    苏联专家组的化学专家拉希莫夫少校被请到海滩,以化学方法将脚印固定后原封不动地挖了出来。

    从脚印的鞋纹看来,是一双半新旧的布底鞋。这种鞋走路利索,不易发出声音,攀墙上树附着性好。当时部队也向官兵发放布鞋,保卫处长彭祀从后勤处要来几双样品,当场对照,发现有异:“黑影”穿的那双布鞋的鞋底是手工纳制的,而部队发的布鞋的鞋底是机器缝制的。

    这样,初步可以排除“黑影”是要塞区军人这一可能。

    把“6"27盗窃案”案犯在窗台上留下的脚印跟“黑影”的脚印进行了丈最比照,得出结论:脚印是同一个人的。

    案情分析会根据所获的情况,总结了案犯的特点:是一个身高1" 70米左右的、年龄在25岁至40岁之间的精壮男子,很可能受过武术训练,精谙游泳,也许配备有潜水器械;从进出都走海路这点看。他极有可能就是匿居在位于要塞区三五里外的海湾的三个小渔村中的一个里,因为6月27日、6月30日案发、事发时的潮流方向只能朝那里去。

    专案组长楼百铭说:“可以断定,这个家伙是一个受命潜伏于要塞区附近渔村中的敌特分子。”

    一个组员说:“也有可能是派遣特务!”

    潜伏特务也好.派遣特务也好,都要迅速捕获,追回被窃的机密材料和伊哈诺娃的失物。但是,专家组面临着一个难题:他们都是军人,不便去地方上侦查特务案子,更无权去地方上逮捕人犯。

    一小时后,要塞区司令部电讯室奉命开启电台,向北京军区司令部发出一份绝密电文。

    北京军区杨成武司令员接到机要处送来的密电后,立刻亲自给总军械部王树声部长打电话,通报侦查情况,商议专案组提出的要求,决定请公安部出面侦查这个案件。

    河北省公安厅接到公安部的命令,当即选派四名资深侦察员,由政治保卫处副处长钱怀峰率领,急赴偕仙斋要塞区。原先的军方专案组和现在开过去的警方侦查组合并,组成专案侦查指挥部,由楼百铭、金初亚、钱怀峰三人共同负责,受要塞区司令部和党委领导。

    河北省公安厅一行五人一到偕仙斋,立即参加案情分析会。这个分析会实际上是案情介绍会,由军方侦查人员向警方介绍案件详情和分析结论。警方五位又由军方彭祀等人陪着察看了“6 " 27盗窃案”和“6"30逃遁”的现场,对军方所作的结论没有异议。这样,下一步就是如何着手从那三个小渔村进行侦查了。

有人烧掉了鞋子

    偕仙斋要塞区外海湾内的三个渔村,一名何家沂,一名戚度桥,一名李家村。三个村子都呈狭长形,成扇面形分布于海边。

    7月4日,侦查指挥部派出的三个侦查小组,分赴三个渔村进行调查。

    去何家派调查的小组由彭祀带领,三名组员是省公安厅侦察员老黄,要塞区保卫处小凌和总军械部保卫部的小方。一行四人一进村,就被生产队长接到队委会。那里,县公安局派来的三名侦察员已经等着了。

    彭祀向他们介绍情况,由于事关国家重要军事机密,所以不谈案子,只谈脚印,拿出由省公安厅侦察员用特殊材料复制的鞋底模型,言明要寻查这双鞋子的主人。

    老黄说:“鞋长26. 8厘米,估计脚掌长度在20厘米左右,如穿胶鞋、跑鞋,该是41码。”

    “明白,我把全村穿41码鞋的男人都给你们叫光,你们一个个查问。”

    “不妥,这是秘密调查,千万不能惊动群众!况且,估计此人是个青年或者中年,穿41码鞋的老人不在调查范围内。这样吧,你先暗地里摸一摸,搞一份名单出来。”

    名单是现成的—当时由于橡胶短缺,胶鞋供应十分紧张,渔民由于作业需要,属于计划供给对象。半年前,县商业局向偕仙斋三个渔村供应过一批胶鞋,采取“预约登记,货到付款”的方式。何家f浜生产队当时登记尺码时留了一份底在会计那里。

    名单上登记穿41码胶鞋的共有19人,侦察员逐一向生产队长间了问,勾掉了其中7名老渔民。剩下的12人,初步就身高、体型、潜水等方面查了查,又剔去了4人。

    彭祀说:“剩下的8位,我们要见见面。”

    生产队长以“省里派人来了解合作社情况”为名通知这8位‘'41码”参加座谈会,自然还另有10数名男女社员“陪绑”。侦察员中,数总军械部保卫部的小方最具风度,便充任“省里来的干部”.主持座谈会。彭祀、小凌坐在下面逐个观察

8个“41码”,主要是看体态是否与6月30日晚上警卫战士小朱看到的那条黑影相符。

    与此同时,生产队长陪着省厅侦察员老黄和县局的三名侦察员走访8位“41码”的家庭,以胶鞋厂师傅作设计新产品调查”的名义、将他们的所有布鞋进行比照鉴定。一共鉴定了19双布鞋,均与带去的鞋模特征不符!

    侦察员一个圈子兜下来,无功而返回到生产队队部。座谈会亦已接近尾声。彭祀听说他们未发现线索,便写了张条子让生产队长把8个“41码”中体态与案犯相象的3人留了下来。说也巧,这三位正好是8人中穿布鞋来开会的。“鞋厂师傅”便请他们“配合”,脱下布鞋当场鉴定,结果是:三双均与鞋模痕迹特征明显不符。

      当晚,侦查组四人和县公安局三位侦察员就宿在何家洪生产队的仓库里。七个人讨论了好一阵,想到一个可能性:会不会案犯在作案后把那双布鞋丢弃或者销毁了?

    次日,侦察员分成三个摊子,对3位“41码”的71名邻居、朋友等分别进行个别谈话。小凌和县局一位姓魏的侦察员组成的摊子获得了一条线索:一名姓董的“41码”烧掉了一双他本人的布鞋。

    线索是董某的邻居何某提供的,何某是生产队的机帆船驾驶员,大前天,董某来向他讨废机油,在门口烧了一双布鞋。

    侦察员们一致认为董某可疑,于是,决定把他叫来队部讯问。

    董某承认烧掉的是他自己的布鞋,对烧鞋一举的解释是:同村有个姓潘的妇女,连嫁三个男人,丈夫都或患病或出事故而段,村民都称她是“白虎星”。最近,“白虎星”患了肝病,已经看了三个月郎中,光药罐就煎碎了四五只。三天前的早晨,董某路过“白虎星”家门口,恰遇她倒药渣,溅脏了他的鞋。董某回家后换下鞋子让妻子洗。董妻说沾上了寡妇服过药的药渣,必有大祸临头,除非把鞋子烧掉,于是他就把鞋子烧了。

    彭祀当即派侦察员去向潘寡妇和董妻了解,结果情况属实。

    那么,会不会董某正是案犯,为了逃避侦查而故意制造借口而把鞋子烧掉?侦察员便要董某言明最近10天的夜间行踪。

    董某刚一开口,侦察员便知道没戏唱了:他自6月21日出海捕鱼,至6月28日方才回来,随即调查,同时出海的几名社员作证说董某确实出海作业,一周未曾离船。

两个嫌疑犯

    同样的调查,在另外两个渔村—戚度桥和李家村也同时在进行。

    赴戚度桥调查的侦查组是由金初亚带领的,三名侦察员是总军械部保卫部老杨、省公安厅小夏、大刘,县公安局也派了三名侦察员协助。

    戚度桥人称“寡妇村”,这个渔村曾连遭三次厄运:1946年,全村最大的一条渔船出海作业时,被国民党海军的“佛光号”驱逐舰击沉,16条汉子全部葬身鱼腹。以后又遇到两次事故,死了三十多人。

    戚度桥本来不大,仅54户人家,三次灾祸一下子夺去了将近五十条男子汉的生命,弄得十家中有九户是寡妇。青壮年奇少。侦查组开进去,一上来也是查布鞋。不料一报尺码,接待他们的生产队长却说全村无人穿41码!

    金初亚一怔,想了想说:‘,这样吧,你把全村男子全部集中起来,我们以鞋厂设计人员搞调查的名义查一查。”

    生产队长当下把人叫来,一共61人,三分之二是50岁以上的老头,十几个是16岁到20岁的小青年,20岁到50岁的青中壮年没几个。侦察员给他们量了一下,果然没有41码的。

    一个老头问生产队长:‘,这几个公家人干啥?”

    生产队长含糊道:“他们来调查产品。”

    金初亚想此事只有靠群众了,便朝省厅侦察员大刘使了个眼色。大刘从挎包里取出复制的鞋模,放在桌上:“老人家,您知道这村子里有人穿这种尺码鞋子的人吗?”

    那老头还没开口,旁边另一个秃顶老汉脱口而出:‘’俺村有啊!二赖子的脚就这么大。”

    侦察员们闻讯大喜,一问,马上查清了二赖子的底细:二赖子,名叫戚树发,26岁,他是一次海难事故中得以生还的一位。二赖子在翻船时左手受伤,在海里带伤挣扎了三天四夜,奇迹般地游回了家乡。但手上的伤口感染恶化,无法医治,只得截去三根手指头。二赖子经此劫难对出海畏惧似虎,加上左手的一半功能已经丧失,也不能出海作业,从此便再也没下过海。他在村子后面的奶子山上搭了个窝棚,买了杆猎枪,置办了猎具,做起了猎人。他练过武术,身体强壮,枪法又准,隔三差五下山,把打得的猎物托人捎带去县城出售,或者以猎物和村民换海鲜,带上山去下酒。

    侦察员分析,此人值得怀疑!

    一行七人请生产队长当向导,在奶子山侧面山腰里找到了干赖子的家。那是两间连在一起的茅草棚,四周围着2人高的石墙,门是用1寸多厚的木板钉成的,外面扎着密密麻麻的铁钉,以防野兽袭击。

    金初亚望着高高的石墙,脑海里忽然闪过”林彪别墅”的围墙,思忖二赖子是否利用这石墙练出了一种特殊的攀登本领,从而轻而易举地攀越了“林彪别墅”的高墙,连报警装置都没触及!

    大门关着,但没上锁。生产队长喊着“二赖子”,推了推,没有推动。侦察员小夏上去相帮,两人合力方将大门推开了一条尺余宽的缝。金初亚见状,心里又是一动:二赖子每天从这门里进出,其力气之大可见一斑,看来这家伙是个有功夫的人!

    众人走进小院一一二赖子不在家!

    生产队长说:“二赖子大概出去打野物了。”

    再说由省公安厅钱怀峰副处长率领的另一个侦查组,其成员一共七名,清一色的公安人员,除了省厅的钱怀峰、周谷明,其余5人都是县公安局的侦察员。巧得很,县局侦察员李清平正是李家村人,家也安在这里,所以对李家村的情况了如指掌。

    钱怀峰等人一进村,就被李清平引入家中。李家村的生产队长正是李清平的父亲,所以一切都方便。钱怀峰向县局侦察员简单介绍了情况,提出了侦查要求。

    李清平的父亲说:“钱处长这么一说,我倒想起来了,前几天村里就在传说军事禁区里出案子了!”

    此言一出,满室震惊!偕仙斋系军事禁区,军区司令部颁有规定:要塞区官兵一律不准与外界接触}因公外出须经司令部核准,三人以上方能成行。而“6 " 27盗窃案”发生后,要塞区司令部已经下令:任何人不准离开偕仙斋。李家村的村民是从哪条渠道获知军事禁区里发生案件的?莫非是案犯作了案子后不知天高地厚还敢当众夸口?

    钱怀峰副处长当场决定:就从这条消息查起!

    李家村在三个渔村中是最大的一个村,全村共有98户人家,男女老幼600余口。七名侦察员加上生产队干部共15人,从7月4日中午开始追查,一直查到7月5日下午1时许,才弄清楚这条消息的原始发布人是光棍汉李孝常。

    侦察员李清平向众人介绍了李孝常的情况:今年29岁,其父是方圆百里名气最响的拳师,三十年代中期曾去省城参加国术比赛,获得少林拳第一名。李孝常自幼随父习武,学得一些功夫。其父在1941年因给游击队送药而被日军枪杀,李孝常遂投军抗日,为父报仇。在国民党军队一直混到1948年才回来,沾染了一身兵痞习气,好逸恶劳,横行乡里,成了一个二流子。由于名声恶臭,至今仍是单身一人过日子。

    李孝常在6月29日上午对女社员胡芝兰、张小芳、刘玉香说:“那边军事禁区里出案子了,事情还蛮大的哩:”当天下午,他又向另外两个社员放了同样内容的风声。

    有社员反映李孝常近日经济状况反常,前天向人出示好几张拾元大票,昨天又送三段布料给同村的张寡妇。

    钱怀峰问李清平:“李孝常会潜水吗?”

    “渔民出身,都会潜水,他的水性还不错。”

    钱怀峰果断下令:“传讯!”

    李清平和两个县局侦察员把李孝常给叫来了。一进门,这家伙神态自若,满不在乎地给众人发香烟。钱怀峰把香烟在手里捻转着,微笑道:“恒大牌,我当处长的还抽不起‘恒大’,你一个经常旷工的社员,哪里来的钱抽这烟?”

    李孝常发现情势不对头,“呵呵”笑着不答腔。

    李清平跟李孝常同岁,少年时也随李孝常之父练武术,两人算是师兄弟,当下他拍着对方的肩膀:“师兄,你的事儿发作了,纸包不住火,当着省厅钱处长的面来个竹筒倒豆子吧!坦白从宽是共产党的政策。”

    李孝常听李清平一说,一张脸就白了,不过他还想嘴上硬一硬:“什么?什么?清平师弟,我有啥问题啊?”

    钱怀峰冷笑道:“要不要把张寡妇叫来?你送她布料,她留你过夜,枕头上你说过‘发财’的话你忘了?”

    李孝常顿时软了:“哎!钱处长,我交代!我交代!”

    原来,李孝常前几天因穷困潦倒,接连作了两起盗窃案。一起是6月29日凌晨潜往龙寨(乡政府所在地)供销社,翻墙爬窗进入财务室,撬抽斗得款180多元;一起是6月30日晚上,去何家洪窃得肥猪一口,用独轮车运往邻乡销赃,得款79元7角2分,送给张寡妇的布料就是用这钱在邻乡供销社扯的。

    李孝常的交代出乎侦察员的意外,钱怀峰示意县局侦察员记下两次作案的地址及时间,准备调查。

    省厅侦察员周谷明提出了另一个问题—一个至关重要的问题:“李孝常,你有没有说过‘军事禁区出案子了’这样意思的话?”

    原以为此语一出,李孝常肯定惊慌失措,哪知他倒不慌不惊:“对的,我说过。”

    你是哪天说的?对谁说的?

    “我是6月29日上午在村口小河边对正在那里洗衣服的胡芝兰、张小芳和刘玉香说的。”

    李孝常的解释竟是轻松自如。他6月29日凌晨去龙寨作案返回时,途中遇到两辆军用吉普车,其中一辆陷在泥坑里,另一辆正准备牵引。车上的人都下来了,站在一旁说话的说话,小解的小解。

他生怕人家拦住他问话漏了馅,便主动上去帮着拴绳子。拴绳子的当儿,他听见那几个正说话的人谈到“这个案子怎么怎么”的话。绳子拴好后,前面那辆车的司机递给李孝常一支香烟,打听去偕仙斋军事禁区怎么走。他由此而判断出偕仙斋出了案子。

    侦察员们听了,简直目瞪口呆。

    调查结果都与李孝常的交代相符。

    钱怀峰不无失望地叹了一口气:“唉,……通知乡公安员,把李孝常移押县公安局,他的盗窃帐,由县局跟他算!”

    他们刚回到偕仙斋,金初亚派人向侦查指挥部报告:赴戚度桥的侦查小组经过两天两夜守伏,终于将嫌疑人“二赖子”戚树发抓住了,现正在讯问之中!

(未完待续)

邱会作:落难中的情谊堂堂市长黄兴国,被一农民骗6年,可悲可叹
安徽第一权力家族覆灭记
叶永烈的“文革”叙事:我用事实说话 但只说不论
一位国企员工的离职文:单位不黄,都对不起秋天!
北宋靖康之耻背后的历史真相,震惊!
明修长城清修庙,谁更高明?
北宋酒鬼石延年花样百出的酒故事



您可能也对以下帖子感兴趣

文章有问题?点此查看未经处理的缓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