潸然泪下的秦晓雯和在争议中开启体育报国路的首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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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文作者：付政浩
体育大生意记者
在CBA过去的这一年中，恐怕没有什么比马布里与首钢的分手更能引发舆情动荡的了。在这场令亲者痛、仇者快的舆论闹剧中，最终没有人真正成为赢家，而被置于舆论风口浪尖之上的首钢体育总裁秦晓雯女士更是遭遇了诸多不讲道理、只会一味人身攻击的网络媒体暴力。近日，秦晓雯甚至不惜自我“揭短”，称根据网络舆情分析，当秦晓雯和首钢这两个词一起搜索时，97%的网络言论都是负面评论。客观而言，秦晓雯网上的负面评价之多与其在推进首钢体育职业化进程中的贡献之大形成了鲜明的反差，而这种鲜明反差凸显出的改革者难获善名的现象着实引人深思。
▼首钢体育CEO秦晓雯发表《让北京成为最好的体育城》主题演讲，期间首次正面谈及遭遇网络媒体暴力的无奈
2月7日，在首钢体育新logo·新征程发布庆典上，秦晓雯做了题为“让北京成为最好的体育城”的主题演讲，重点总结了2017年首钢体育职业化的诸多亮点并展望了2018年首钢体育的工作重点方向。期间她首次谈及自己从美国归来、主导首钢体育职业化改革这一年多来所经历的改革艰辛以及面对媒体暴力时的无助痛苦，尤其是在谈到年迈的父亲因为承受不了网络暴力而导致病情加重并最终遗憾去世时，向来以性情坚韧、百折不挠而著称的秦晓雯更是泪洒当场。这让全场嘉宾既意外又倍感震撼，不禁对于在首钢这种百年国企中推进改革的压力有了更直观感性的认知。一时间，全场掌声雷动，经久不息，既是抚慰亦表钦佩。
▼谈及患病的父亲因为自己被网络媒体暴力攻击而病情加重最终撒手人寰，秦晓雯泪洒当场
一直以来，改革口号易喊，但大多数人都有不愿轻易改变现状的惰性，而当改革触碰到既得利益时更是引发矛盾激化。首钢男篮固然曾四年三冠，但随后两年却颓势尽显，2016年季后赛首轮狼狈出局，2017年更是常规赛仅列第九、直接无缘季后赛，首钢男篮重建早已是广泛共识，但真正需要重建时却阻力重重。事实上，不仅仅首钢男篮亟需做出改变，整个首钢体育都必须加速改革。
自1989年首钢与北京市共建男篮队伍以来的相当一段时间中，首钢出资搞体育只是为了履行国企扶持国家体育事业的社会责任感，同时也能借体育来丰富工人的业余生活。所以比赛打好打坏都不打紧，投入产出也无量化标准。简而言之，这是典型的粗放式工会体育管理模式。而随着近年来首钢集团加快产业转型，大力布局非钢产业，体育产业也成为首钢发展非钢产业的重要一环。
除了原有的首钢男女篮、女乒队伍、首钢篮球中心等体育资产布局外，首钢集团还斥资修建了首钢体育大厦，试图将其打造成聚合京西体育产业的地标性建筑，而这上述这些资产都交由专门成立的首钢体育公司名下进行统一管理。此外，首钢老工业区改造工程更是重点布局文体产业，北京冬奥组委则在成立后第一时间就入驻了首钢西十筒仓，后续北京冬奥会的多个训练馆也计划设在首钢老工业区。显然，随着北京冬奥会的加速筹办，可以清晰地预见，首钢体育后续必将与北京冬奥会展开多方位立体化的深入合作，在这种情况下，必然需要一位具备优质体育资源和一流管理能力的专业人士来掌舵首钢体育公司，方可顺利推进相应规划。
▼首钢集团过去三十年一直都非常支持国家体育事业发展，2017年2月与国家体育总局签署《关于备战2022年冬季奥运会和建设国家体育产业示范区战略合作协议》
▼北京冬奥组委落户首钢老工业区的宣传片https://v.qq.com/txp/iframe/player.html?vid=y0185aiiz92&width=500&height=375&auto=0
在首钢集团上下都凝聚起了“全面推进体育产业布局、亟需推进首钢体育职业化”的共识后，首钢体育很快面向全球遴选顶级职业经理人来出任CEO，最终经过一番挑选，2016年底，旅美多年的美籍华人秦晓雯被认定是最适合的总裁人选。秦晓雯早年毕业于北京体育大学，在国家体委外联司任职多年，1998年辞职赴美深造、工作，一直与中美两国的体育尤其是篮球行业保持紧密联系并积攒了大量优质体育资源。
秦晓雯自从赴美后，曾多次在中国男、女篮赴美过程中义务提供过巨大帮助，深受信兰成、李元伟两代篮管中心主任的信任，所以过去十多年里秦晓雯一直被聘请为中国男、女篮的高级顾问。她不仅为国家队引入过顶级教练、体能师，还妥善安排了龚松林、李楠、杜锋等多位国手赴美进行手术，并与宫鲁鸣、马赫等历代国家队主帅配合密切，无论是信兰成、还是李元伟都曾就一些重要决策征询过她的建议。客观而言，秦晓雯能让信、李两位处事风格迥异、施政理念颇有抵牾的篮管中心主任均引为臂膀，这也从一个侧面体现出秦晓雯的个人能量之强。
当然，秦晓雯最为人所知的贡献就是，她曾在2005年成功帮助好朋友、女篮国手隋菲菲克服重重困难登陆WNBA。当年，作为国内顶级前锋，隋菲菲非常渴望也初步具备了登陆WNBA的实力，但在发生了“王治郅不归事件”、八一队领导对球员留洋态度非常消极的大背景下，所有人都认为隋菲菲根本不可能再获准出国。秦晓雯为帮助好友实现梦想，决心当一回篮球经纪人。她先是自学考取了中国篮协认证的篮球经纪人A证，随后愣是凭借一己之力在总政、中国篮协、WNBA萨克拉门托君主队之间反复游说，并最终在申请文件上集齐了多达19个印章后，这才助推隋菲菲成功圆梦。经此一役，秦晓雯赢得了整个中国篮球界的钦佩和尊重，在这一过程中她展现出的百折不挠的气概让很多男性同行都自叹弗如。
▼“中国篮坛第一美女”隋菲菲
显然，对首钢体育而言，秦晓雯所具备的能力、资源、资历确实与首钢体育总裁这一职位非常匹配。但对于秦晓雯自身而言，作为一位旅美多年的留洋派，同时又是一位女士，对首钢而言又是一位无甚渊源的空降派，秦晓雯身上的这三重身份标签叠加在一起，自然容易招致外界质疑其能否胜任首钢体育CEO，恐怕就连一些首钢内部人士都对这位空降者并不那么信服。而当进一步得知秦晓雯背负着推进首钢体育职业化改革的使命后，利益既得者有抵触情绪也属正常，有人甚至私下里抱怨道：“女人当家，房倒屋塌”。
一声叹息！从当初根据李昕1997-1998年执教CBA奥神队而拍摄的《女帅男兵》电影到如今秦晓雯执掌首钢体育，二十年间，大众对于体育界的女性管理者的性别歧视居然一直都没有消散。再加之，秦晓雯旅美多年，很多从业年数较短的体育人士对其履历一无所知，所以秦晓雯甫一上任，质疑声就沸沸扬扬也属正常，甚至一些自媒体言之凿凿称秦晓雯根本不懂体育，更不懂篮球。
▼《女帅男兵》非常细腻地描述出了大众对体育界的女性管理者的性别歧视，但蒋雯丽扮演的女教练最终还是成功赢得了男队员们的尊重
作为国内年轻媒体人中相对熟悉秦晓雯的人，笔者多年前就曾从北体大母校和篮管中心那里听闻过秦晓雯的相关事迹，还曾有幸在2008年北京奥运会期间见证过李元伟等人对秦晓雯的推崇和感谢，所以对秦晓雯称得上印象深刻，于是在秦晓雯履新首钢体育掌门之初就挥笔写就《秦晓雯：从传奇经纪人到首钢体育女掌门》一文，以此向体育大生意的读者们做正式介绍。但为人低调的秦晓雯随后当面告诉笔者，很感谢对她的客观报道，但更希望多宣传首钢体育，少提及她个人。她直言，无论是当年在国家体委当公务员还是后来长期担任中国男、女篮国家队顾问，她都习惯了低调做人、高调做事，作为体育服务者首先要考虑的是否完成工作使命。此番来到首钢体育面临诸多棘手难题，启动职业化改革势必阻力重重，若爱惜羽毛、拈轻怕重、自矜名声，根本不可能开展工作，所以她压根不希望宣传自己，低调工作即可。
事实证明，秦晓雯尽管已经预判到其在首钢体育进行改革会有阻力，但当真正开启改革时所遇到的难度还是超出了她的预判。尤其是在自媒体时代三人成虎谣言满天飞的当下，舆论环境之诡异、一些明显是罔顾事实的人身攻击的网络言论让她先是惊诧国内媒体职业道德之差，然后在准备澄清时却被有关方面告诫要低调。因为国内领导最忌惮的就是舆情动荡，维稳是首要职责。所以秦晓雯和整个首钢体育都有苦难言，不敢接受媒体采访予以澄清，以防激起更大的舆情辩论。
其实，长期关注首钢男篮的媒体都知道，首钢男篮早在2015年提前续约马布里时就在合同中约定了“2+1”的球队选项（即在2016-17赛季结束后，首钢队有权决定马布里是继续打球还是改任助教，北京日报等媒体在提2015年就有明确报道），首钢团队早已提前和马布里团队沟通过首钢上下达成重建这一共识，此后与马布里团队谈判时还提供了在收入层面极具诚意的助教合同，并曾提议北京市体育局推荐马布里担任中国男篮教练……
▼马布里为北京篮球贡献良多，北京也给予以诸多深情回报，在首钢主场前树立起CBA历史上第一尊雕像就是回报的一部分
除了这些早已被媒体掌握的信息外，首钢或许在谈判中还表露过更多的诚意但却不为媒体所知晓，如今一个赛季即将终了，却仍有很多吃瓜群众一门心思认定首钢就是一心要赶走马布里、毫无人情味。这就是当代媒体疏于做采访功课、自媒体随意臆断闭门造车埋下的恶因。多说一句，在近期的莫里斯球员通道看球一事中，甚至很多媒体人都不明白一个最基本的比赛通行权限的规定：如果莫里斯能够站在球员通道看球，那他就具备了坐在球员家属席的资格，只是他自己不愿意坐下罢了，根本不存在“首钢只允许莫里斯站着看球”的道理。
关于马布里与首刚分手的孰是孰非，笔者无意做深入探讨，对双方而言都做出了符合自己利益的抉择，而吃瓜群众在信息不对称的情况下匆忙参与论战，最终只会导致你只相信你愿意相信的。很多人嘴上都欢迎改革，心里也明白改革迫在眉睫，但事到临头，大多数人在惰性心理的驱动下反而更渴望维持现状，惧怕改革。改革从来都不是过家家，动祖宗之法必流血。鲁迅先生在《娜拉走后怎样》一文中对中国的改革阻力有着非常形象的描述：“可惜中国太难改变了，即使搬动一张桌子，改装一个火炉，几乎也要血；而且即使有了血，也未必一定能搬动，能改装。”
熟悉秦晓雯的都知道，秦晓雯从不惧怕谈判桌上的唇枪舌剑，当年她能助推隋菲菲登陆WNBA已然证明了个人的坚韧和决绝，但旅美多年早已习惯了媒体客观报道、造谣则需承担法律严惩的她，却中了国内谣言满天飞的舆论暗箭，着实可惜可叹。所以当秦晓雯在演讲时谈到自己对网络媒体暴力的无奈和痛苦时，谈到老父亲因此病情加重并撒手人寰时，不仅她本人难忍热泪，在场的嘉宾们也多深有感触，不断用掌声来表示对她的同情和支持。
但无论如何，首钢男篮的重建已经取得令人惊喜的进步。相比于去年球队表现起伏不定、最终无缘季后赛，首钢本赛季提前三轮锁定季后赛名额。整个赛季下来，其团队打法让整个CBA都眼前一亮，本土球员也得到了充分的发挥空间，全队表现非常稳定，斗志昂扬，从未出现过大比分的溃败。面对山东两场比赛总共才输三分，而且主场一分惜败还是源于最后时刻的误判，此外还曾大胜辽宁、新疆这种劲旅。
▼首钢男篮本赛季打出了前所未见的团队篮球，提前三轮重返季后赛
首钢男篮能在大换血后保持稳步提升要归功于很多因素，而其中一点就是首钢男篮引入了更加职业化的管理思路。从专门从菲律宾 聘请来的“打脚师”，到引入国内知名视频分析师严元哲，从美国体能师制订的营养菜单，到与总局体科所进行战略合作……太多的职业化管理细节为首钢男篮的重建护航。首钢男篮重建的初步成效让秦晓雯颇为自豪，她在演讲中提出三年争冠计划，即，球队第一年大换血后能进季后赛已经实现预期目标，明年的目标是杀进四强，后年则志在争冠。
▼秦晓雯豪言，首钢男篮将用三年时间成为一支争冠球队
其实，首钢男篮的进步可以说是整个首钢体育职业化改革进程的一个缩影。2017年首钢体育多点开花，从开启青少年后备竞技人才培养的“雏鹰计划”，到建立新时代中国特色国家队俱乐部，将垒球、冰球、棒球队伍送到国外高水平联赛中“与狼共舞”；从协助首钢集团与国家体育总局达成战略合作，重点打造国家体育产业示范区，到助推首钢男篮与国家体育总局体科所进行战略合作，引进并使用全球最先进训练监控系统、数据分析系统。
▼首钢体育组建冰球国家队俱乐部
▼首钢体育与中国垒协签署北京首钢金鹰女垒队共建协议，国家体育总局局长苟仲文（左三）携众嘉宾到场祝贺
▼首钢体育大厦已成为京西体育新地标，CBA公司、2019年男篮世界杯奥组委会等体育组织均已纷纷入驻
此外，首钢体育还积极开展体育外交并取得卓越进展，向各大职业联盟学习取经，邀请包括2028年洛杉矶奥组委主席、全球顶尖体育公司美国沃瑟曼体育公司董事长席凯西·沃瑟曼等体育产业业内专家到访首钢体育并商讨合作计划，CBA公司、2019年男篮世界杯组委会等机构也纷纷进驻首钢体育大厦。值得一提的是，在推进上述工作的过程中，秦晓雯凭借着其突出的资源协调能力和开阔的国际化视野也充分赢得了国家体育总局的认可，她被聘请为中国奥委会备战办副主任（兼职），而这一职务无疑有助于秦晓雯为首钢体育引入更多优质资源。
而随着2018年的来临，首钢体育此番又正式发布自己的新logo。新logo以大写的S（首钢的首个字母）为主体，嵌入翱翔的雄鹰头部线条与字母融为一体，尽显简洁动感，而这一logo此前已经融入首钢金鹰女垒队的logo设计中。而伴随着新logo的发布，秦晓雯在演讲中透露，首钢体育在2018年将有更多大手笔的布局，其中包括持续打造国家体育产业示范区，筹备召开中国·北京首届国际体育峰会，吸纳国内外各大体育公司落户首钢体育大厦，让首钢体育大厦成为体育产业集结地、“中国小洛桑”……
▼首钢体育正式揭晓新logo
▼秦晓雯透露，2018年首钢体育将筹办中国·北京首届国际体育峰会
对于秦晓雯而言，谈及媒体暴力和父亲去世时潸然泪下只是瞬间的感性反应，而在《让北京成为最好的体育城》的主题演讲大多数时间，她都充满激情和自信，除了喊出要让首钢男篮三年回到争冠行列外，还明确提出了首钢体育报国的新使命：“我们要给这座城市带来快乐，让北京成为更好的体育城。首钢体育要在继续为国家体育战略服务的同时，让公司登上更大的国际舞台，让首钢的体育产业在更加集中和优质的资源中发展得更快，走向世界，真正实现体育报国的宏伟目标。”
▼秦晓雯在《让北京成为最好的体育城》的演讲中明确提出首钢将努力实现体育报国的目标
从首钢用钢铁报国到体育报国，这是首钢集团上下的共识，秦晓雯只是这一共识的执行者，但她却成为了矛头攻击的主要目标。秦晓雯在演讲中透露，一年前，在听闻自己将赴首钢任职的消息后，有位旧日的老领导曾几番好言劝其退出。这位老领导认为首钢这种百年国企的改革难度超乎想象，并断言其任职三个月就得走人。如今来看，这位老者对首钢体育改革环境的判断非常精准，但任职已满一年的秦晓雯无疑也算是扛住了魔咒，并且还为首钢体育引入全新的冰球、垒球等项目。对于不畏人言的改革者而言，能在网络暴力的侵袭中开创出诸多崭新局面，这就足以抚慰改革路上的创伤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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